露子爱吃火锅

【迢迢】07 梁王X女医

文by露子

 

      迈出梁王府的那一刻你抬头看了漫天的乌云,黑压压地透着一股窒息的意味。

      父亲行医多年从未出过差池,此次愉妃小产,直觉都告诉你这是后宫那些明争暗斗的把戏,栽赃嫁祸又是常用伎俩,你猜父亲八成是被陷害了,成了妃子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。

      行得正走得远,这是父亲从小教导你的。你自知没有犯什么过错,可此番让皇帝召见你一个平民女子,这突如其来的旨意也不知是福是祸。你自以为能坦然相对,直到踏入宫门,望着周边行色匆匆的人,你才不觉感到些许局促。

 

      御书房的金石砖比想象中要凉得多,讳莫深宫,灌入脑中的是隐隐暗香。

 

      “把头抬起来。”薄凉如水的话从远处传来,夹杂着一丝清隽的意味。你的目光随着抬头渐渐上移,镂空金雕的香炉,檀木龙案,散乱的奏折,最后是那身暗金龙袍,俨然端正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目光滞留在衣领盘扣处便不敢再往上,殿内香炉里飘忽的烟雾弥漫,挡着你的视线。

 

     “民女陈氏,”章公公的声音刺穿而来,“家中几口人?”

 

      反应过来被问话,你双手伏地,跪叩殿前,答道:“家中两口人,只有我和父亲。父亲……便是当今太医院院判,陈太医。”

 

      你料想此次前来大约是被问些关于父亲的事,哪知章公公对愉妃小产只字不提,反倒问起旁的来:“母亲去哪儿了?”

 

      “母亲……生我时难产死了。”关于母亲的问题,父亲从小就与你说过,你便照着他的说法回答了。

      “每年清明去过她坟前吗?”

 

      “清明时节正当春寒感染之际,父亲这时候往往忙到不可开交……也因此从未去看过母亲……”

      被章公公这么一提及,你才意识到自己生命里似乎从未有过母亲的影子。

 

      “民女陈氏!”章公公的声色忽然间狠厉起来,“你可知罪!”

 

      豆大的汗珠从你额前滚落,父亲的事果然还是要被审问了。

      “陈太医豺狼之心,谋害皇嗣,犯下这等滔天大罪,应当处决,你身为陈太医之女,罪当连斩!”

 

      未等你开口辩解,章公公又不紧不慢地撕开陈年往事。

 

      “十七年前,时任太医院院判也是这般谋害皇嗣,被先帝赐毒酒,全家赐死。奇怪的是,前去检尸的官员怎么都找不到他们家五岁小女儿的尸体……”

 

      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这样顺着弥漫的烟雾钻入了你的耳朵,来不及细细咀嚼,章公公一挥拂尘,又道:“巧的是同门的陈太医,不早不晚地多了个女儿,说是老家的媳妇殁了,是父母千里迢迢送来的孩子。”

  

      心跳不自觉地越发快了,四肢的血液冲向大脑,伏在金石砖上的手指冰凉,你眼见着自己额上的汗水一滴滴地往下落,不敢喘一丝大气。

 

      章公公那细如尖芒的嗓音又响了起来,刺得你耳朵疼:“前阵子派去陈太医家乡的探子来报,打听来的消息说陈太医父母早亡,早些年在家乡的时候……从未结过姻缘呢。”

 

      短短时间内的信息量是在太过巨大,你一时间理不清这里暗藏的种种纠纷。章公公话里话外仿佛在暗示些什么,眼前金石砖上的纹路有些模糊了,你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
 

      早在十七年前,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。

 

      迷蒙在空气里的烟雾愈发浓烈了,夏日的燥气将其汇聚成一盅无色无味的毒酒,实现模糊中仿佛看见它从你嘴里灌了进去,一股腥甜直冲上脑,你竟实实在在地咳了一滩血出来。

 

      “哟哟哟,这是让人立马拖你出去斩首么,别污了皇上的地砖。”章公公一脸嫌恶。

 

      坐在龙案后久久不发话的人此时起身,案台和香炉,一步步走向你。

      “陈年往事就不提了。”清隽的音色一如李家人的风范,恍然间你还以为是梁王在同你说话。“梁王的奏折朕看了,只是赐婚一事还有待商讨。”

 

      你抹了抹自己的嘴角,满手鲜血。

 

      “皇亲国戚的婚事本就要慎重些,更何况,罪臣之女的身份也难登大雅之堂。”刚刚得知自己身世命运的坎坷,“罪臣之女”四字狠狠地在你心里砸下。皇上在此时提及婚事,你已全然没有心思去关心了。“西南藩国的国主进京已有月余,指名要嫡公主和亲。放任家国大事月余的君王,国力得到什么程度?朕登基不久,根基未牢,难以兴兵起战,和亲之事怕是推脱不了。”

 

      “皇上与我说这些做什么。”你神色枉然,先是被人挖了一番身世,罪臣之女的名头扣下,性命难保的担忧下又能违抗他什么呢?从踏进御书房的门槛不过半柱香的功夫,你仿佛历经几个世纪,姻缘啊,爱情啊,都不再是最重要的了。

 

      “朕有一事恳请你帮忙。”

      “皇上言重了。”

 

      “珞嘉是朕的亲妹妹,”游离的话语停顿了一下,似乎有些犹豫,“她与梁王自小交好,朕想给她找个好归宿。”

 

      你哑然失笑。

      原来,她让你拒绝,是有底气的。

 

      “你替她,替朕,替这中原千千万万的子民,与西南藩国联姻。她替你,与梁王结亲。”像是要封杀你所有不满那般,这个眉眼深沉的男子又补充道:“陈太医的事朕会替你平反,此外,圣旨上也写明是医女陈氏和梁王的婚赐,权当了却你一桩心事。”

 

      言外之意,只是要你和珞嘉换个身份,从此她是女医,你是公主。

  

      “皇上不怕事情败露么。”

 

      “这取决于你。”

 

      “那皇上又从何得知我会答应?”此时的你像是扑火的飞蛾,话语间夹杂着临死的胆量。章公公见你倔强,厉声要让人来掌你的嘴,皇上摆手示意,道:“朕只有珞嘉一个妹妹,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去西南做质子。”

 

      这才是说出了实情。堂堂中原帝王,瞒天过海,暗度陈仓,只为自己不落一丝一毫的把柄,不留一丝一毫的软肋。这计谋用得好啊,既瞒过了藩国暂取喘息之时,又保住中原人的骨气,还能落得一个护国护家的好名声。你不过是他宏图大业里的一枚棋子,本就是苟活之人,不杀已是开恩,如今派你完成这番使命,不谢恩又还妄想什么?

 

      于是你闭眼,两行热泪滚落,混杂着嘴角的血迹溅在金石砖上:

 

      “皇上圣明。”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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